我的闺蜜，面试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能进我家公司了，我偷偷摸摸地让我爸给她开了个后门，让她也进来了。
结果她一进公司，就开始抢我的客户，撬走我的男朋友，还到处散播谣言诋毁我，甚至跟领导打小报告排挤我，连我的奖项名额都不放过。
直到年会那天，领导带着我们整个部门去给老板敬酒——
我爸接过我手里的酒杯，说：“小孩子喝什么酒，喝旺仔牛奶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二天，公司新任CEO上任，竟然是我。
毕业季到了，大家都在忙着打包行李，准备离开校园。
我的好闺蜜陆青抱着我，满脸的不舍，说：“呜呜呜，宁宁，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舍不得，对她说：“青青，那你就留在这儿工作吧。”
她叹了口气，说：“哪有那么容易啊。我说留在A市，我妈说一个月除去房租生活开销还能剩几个钱啊？还不如回家去。”
“害，你担心这个啊。”我想了想，说：“这不还有我嘛~房子你别担心，我在A市亲戚多，到时候你留下我们就一起住，保准给你找个便宜又好的房子~”
“哇~宁宁你真好！”陆青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继续想着，说：“唉，除非我能进鼎峰那样的企业，我妈应该能让我留下。你看你男票，才进鼎峰一年，二手奥拓都换奥迪豪车了。”
我尴尬地笑笑，说：“A3也不算豪车啊，而且他按揭，还有车贷呢。”
“害，你就凡尔赛吧。不管～反正我要是能进鼎峰就好了，这样就可以留下来陪你，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
说曹操曹操到，下午的时候，鼎峰HR的电话就来了——
不过，是打给我的。
HR恭喜我通过面试，并通知我入职时间和相关程序。
我和陆青正一块儿办离校手续，所以我和HR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啊，宁宁，你都接到电话了，我还没接到，一定是被刷了。”陆青脸上焦灼尽显。
我和陆青是一起进面试的，所以如果都通过，应该是差不多时间通知入职。
“别急，HR应该有很多电话要打，我们再等一等。”我安慰陆青。
一转背，我悄悄拨通我爸电话。
“喂，爸爸……嗯嗯，过啦过啦……对了，你看下和我同一批面试的陆青，有没有过？……不不，你现在就给我问嘛……
啊？没过……爸爸，你把陆青也招进来嘛……可她就差那么一点点……亲爱的爸爸，你忍心你宝贝女儿和好朋友分开吗？”
我对着老爸一顿撒娇输出。
半小时后，陆青也如愿接到鼎峰HR的电话。
“啊啊啊啊！宁宁我也进了！”
“恭喜！青青你看吧，你肯定可以的！”
“嘻嘻，其实刚刚我还好担心呢，而且我记得小组合作的时候我还给你救场了呀，怎么你过了我没过。”
陆青在那儿认真地想着，拍拍胸脯，说：“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我点点头，应和她。
这时，爸爸也给我发来微信消息：“离校办好就回家陪爸爸妈妈几天。”
“遵命！老爸。”
回家的生活真滋润，我正和妈妈喝着下午茶，这时，我的男朋友秦续发来消息——
“你不在学校？”
我回复，“是啊，我不是说了这周回家？”
然后我看到微信对话框显示了半天“正在输入”，最后他给我回复个“嗯”。
“宝贝，现在毕业了就回家住吧，每天让司机送你上下班，妈妈又能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多好啊。”
妈妈的话把我注意力拉回来。
“啊……不用，妈妈。爸爸不是说要让我历练一下吗？这样子达不到效果。况且，我和我朋友已经约好了，一起租房住。”
“哦？什么朋友？男孩子女孩子？”
“女孩子女孩子！”我无语地看着一下子警惕起来的老妈，说：“就是和我一起去公司上班那个女孩子。”
说着，我还特意翻到陆青朋友圈，找她的照片。
刚好，第一条就是陆青坐在车上的自拍，我递给妈妈看。
“嗯，看起来挺可爱的小姑娘。”
“嘿嘿，是吧~”我说着，顺手给她点了个赞，这时才注意到就是几分钟前发的。
我打算转达我妈对她的夸奖，评论的时候，却发现陆青删掉了这条朋友圈。
“嗯，那好吧……对了，家里那么多房子，你租什么房子？”
“妈妈，我知道，我都计划好了，到时候我们就住华林路那边的房子，我说是租的就行了！”
妈妈说好，说完又顺口提起邀请我朋友来家里做客的事儿。
我说本来之前就打算毕业邀请陆青来家里玩儿的，不过这下巧了，我俩都在爸爸公司，她一来，一看到老爸，那岂不是啥都穿帮了吗？
我说再等等，等我俩工作稳定，再找个合适机会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
“青青，房子我找好了，因为亲戚介绍的，房租也比较实惠！我发你看下，可以的话咱们就选这套？”
我把华林路一套精装小两居的房源信息转给陆青。
很快陆青就回复，她说她去过那个小区，环境装修都很好，而我说的价格也很便宜，那就这个了吧！
诶？她什么时候也去华林路看房了？
因为华林路那边是黄金地段，房租奇高，所以之前我们找房子的时候，陆青都说过不考虑那边的。
因此，我还专门给她对半又对半报的房租。
我心里想着，不过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开开心心陪老妈去了。
入职的前一天，我轻装上阵，提个行李箱就搬去华林路了。
因为我提前告诉了陆青房子密码，所以她离校就直接搬了进去。
“芝麻开门！”
我中二地念着咒语，门打开了——
“咦，秦续？”
我眨眨眼，我和秦续对门而立，大眼瞪小眼。
“你回来了，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秦续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箱，迎我进屋。
“宁宁你回来啦！”陆青从阳台进屋，说：“诶，你不是说明天才回嘛，家里WiFi坏了，我都没好意思打扰你联系房东。”
“没事，刚好今天一个叔叔进城，我就搭顺风车过来了。”
一直以来陆青和秦续都知道，我虽然是A市人，但都住A市的郊区了，回家也要转车，不是很方便。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甚至都没邀请他们去家里做客。
“诶？家里WiFi坏啦？我记得前几天房东说检查了房子，没问题才交我的呀。”
我有点纳闷，家里的房产都有专人管理维护，才入住就有问题？不应该啊。
“可能是这两天才坏的吧，我又不知道怎么办，还好你那天说秦续和我们一个小区，我就冒昧打扰他了~”
“客气了，小事一桩。”秦续摆摆手，说：“更何况，我提前过来处理好了，宁宁回来不就少点麻烦事儿了。”
秦续工作就是搞技术的，这点事对他来说，的确是小事一桩。
“嗯哼~表现不错呀！”我拍拍秦续肩膀，表扬他几句。
社畜生涯正式开启。
周一早上，我和陆青一起去公司报道。
会议室里，人事部的同事给我们一同入职的新人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就依次领我们去认识各自的部门领导了。
我和陆青都在销售部。
我去销售部是因为我爸说，销售部是公司的神经中枢，也是最接近市场的地方，我在这里成长会最快。
陆青也去了销售部，她说因为这个部门最赚钱。
……
销售部的经理蒋方海是个有点秃顶的中年大叔，虽然头发已经不多了，但发蜡打得脑门锃亮，腆着个大肚腩，双手一背，颇有领导气势。
据我爸秘书方锐介绍，蒋方海业务能力中等偏上，但这人处事很圆滑，又很会做人，当初升到销售部经理也有些手段在里面。
蒋方海上下打量着我和陆青，又看看手里我和陆青的简历，打了内线叫人进来。
“陈薇，你带宁愿熟悉一下业务吧。”
然后挥挥手，示意我出去了。
陈薇把我带到她的组，利落地翻看我的简历，说：“宁愿？……你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有的我。所以我出生时候爸爸就让我跟了妈妈姓『宁』，『愿』的也是我妈一世幸福安宁。”
“那你父母一定非常恩爱。”
我点头说是。
陈薇言归正传，说：“简历不错，你的面试表现也很不错。”
这时我才悄悄打量面前的漂亮姐姐，原来面试的时候就见过——
陈薇，销售二组负责人，人称「V姐」，Victory，据说是没有她拿不下的单。
不过陈薇有个缺点，就是脾气有点暴躁。
但这人干净，你跟着她只需要好好搞业务就行，她这儿没什么乌七八糟的事。
——这是方锐给我发来的信息。
V姐翻完我的简历，又发话了：“不过再优秀的简历，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宁愿，从现在起，心态归零。”
V姐又从桌上拿起一份资料给我，说：“这是二组一些资料，你了解一下。最后一页是我给你的目标。”
“三个月，你要达到我的目标，否则，我二组不养闲人。”
我翻到最后一页，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到饭点的时候，V姐叫我一块去吃饭。
我婉拒她的好意，发消息找陆青吃饭，没想到她已经有人约了。
算了，我趴在工位上，随便点了份外卖。
……
等我忙完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上班第一天，我和陆青都感觉到了社畜的劳累。我们在小区门口潦草地吃完一份大盘鸡套饭，回家！
“对了，青青，你现在是谁带呢？”
虽然我和陆青同在一个部门，不过公司销售部的布局很奇怪。
据说是以前出现过不同业务组之间套取信息抢业务之类的事情，所以现在各个业务组之间办公距离都拉得很开。
也因此，一天下来我在办公室都没看到陆青人影，更不知道她在哪个组，谁带。
“我在一组啊，是蒋经理在带。”陆青十分开心地告诉我，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得意。
“哇，青青你真棒！一来就部门老大亲自带，肯定成长很快！”
“是呀，宁宁我会认真干的。等我做得不错了，说不定经理还会给我再立个组，到时候你就过来我的组干！”
“好呀好呀。”我由衷为陆青感到高兴，按照这个架势，我相信她以后一定能在A市安家立业。
V姐给我定的目标，以我目前来看，是有点难度的。
其实也不难，我找个亲戚发小什么的签个单子，也就达标了。
可这不就是作弊吗？
我看着V姐甩给我的潜在客户名单，决定要靠自己完成。
……
这周打电话打得我耳朵都麻了，不过一周下来，很有效果——我找到了三位意向客户，我跟V姐约好了下周一起去拜访客户。
周五的时候，因为要恶补产品信息，我抱了一大沓资料回家。
“哇，宁宁，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陆青惊讶于我这疯狂补课的劲儿，说：“还有三个月呢，我们可以慢慢学啊。”
“三个月，这是试用期啊，要是达不到目标，试用期结束还不是得走人啊。”
“咦？什么目标？”
“蒋经理带你，难道都没给你提目标吗？”我有点吃惊，按理说，部门老大带，不应该要求更高吗？
“没有啊。”陆青眨眨眼睛，说：“蒋经理就见客户什么的，带着我一同去，让我多学习，没给我提任何目标啊。”
我有点疑惑，去房间找出入职时候人事部给发的小手册给她，说：“你看，公司有硬性规定，销售部人员试用期必须达到xxx业务额，才可顺利转正。”
而V姐给我提的要求，还只多不少。
一想到这，我就又没心情闲聊了，赶紧抓紧时间学习去。
……
周一的时候，V姐就带我正式去拜访客户。
一切进展顺利。
客户说愿意先和我们敲定一笔小订单试试，满意的话可以考虑加深合作。
“小宁，不错啊，进公司第二周，就搞定了一笔单子。”
我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笑嘻嘻感谢V姐。
虽然这笔单子比起公司的其他业务单真的算很小了，但是我依旧成就感爆棚，我相信单子一笔会比一笔大，我也会凭自己的实力留在公司。
“把你那笑收着点，脸都快笑烂了。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签了个百万大单呢。”
V姐略带嫌弃地看我这咧嘴笑，她一边开车一边提点我，说：“妹妹，咱们搞销售的，要讲个喜怒不行于色，别一眼就给别人看得明明白白了。”
我把V姐的话记在心里。
不过下班一到家，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陆青了。
好姐妹又不是外人，嘿嘿。
“宁宁你可真幸运，哪像我，现在门都没摸到一点。”
我看陆青一副沮丧的模样，问她，说：“上周不都很好吗？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问了下蒋经理关于转正业绩的事情，他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他说我随便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也就没特意给我提。”
我感到惊奇，一组的业务这么好做吗？打个电话就成了？
“可我哪有那本事啊，打个电话就行？外面那些老板又不是我亲戚。这哪是打一个啊，这得是打多少个电话才能成啊。”陆青趴在沙发上，神色恹恹。
“没关系的，青青。你看我上周打那么多电话，现在效果不就出来了嘛～”
“唉，可是我真的不想打电话。主要是我讨厌被人拒绝。”
“如果你实在不想打电话，或许试试其他方法也行？比如在一些论坛、或者行业群找资源？”我努力想着还有哪些可行的获客渠道。
“唉……我再想想吧。呜呜呜，工作可太难了。”
“加油呀青青！你可是立志要在A市混出名头给你妈妈看的！不要气馁。”
陆青依旧恹恹地点头。
这时V姐打电话过来给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就进屋了。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陆青已经不在家了。
“你去哪里了啊？”
“宁宁，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安静会儿，我下楼散步去了。”
我回复好，继续忙自己手头事情。
陆青回来的时候，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有些褶皱。
我纳闷，说：“不是散步去了吗？你这是怎么了？”
“啊……我在楼下遇到一只流浪猫，我给它投食它使劲躲，都跟到绿化带里面去了，把我这一身给弄的。”陆青一边说着，一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神色有些躲闪。
“哎，身上都弄出一身汗了，我洗澡去了~”说着，她便钻进浴室了。
六十天转瞬即逝，V姐给我设下的目标，我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
周五收工时，V姐瞅着我的月度报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继续努力，争取年底把公司的‘最佳新人奖’收入囊中！”
我向V姐承诺，年底一定要拿个大奖回来，以此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秦续在停车场等着我。
“晚上想吃点啥？”秦续帮我拉开车门，细心地帮我系上安全带。
“串串香吧，好久没尝六婆的味道了。今天青青不在，咱们来个特辣的！”
工作之后，我们仨因为同在一个公司、同一个小区，所以基本上天天一起吃饭。
而陆青对辣味不感冒，所以咱们聚餐时也不会选择太辣的食物，但我可是辣味的忠实粉丝……
“对了，今天陆青怎么没跟你一起？”
“下午我问她，她说还在外头见客户，回来得晚，让我们不用等她。
……秦续，你是不是对我有所隐瞒？”
我突然严肃地盯着秦续。
“啥意思啊？亲爱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要星星还是月亮？我现在就给你摘下来！但你不能怀疑我！”
我笑着回应，“秦续，你是不是戏精上身了？开个玩笑，我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说一个女生上了男朋友的车，发现副驾驶不对劲，然后偷偷调查，结果发现男朋友出轨了！”
我边说边低头假装四处搜寻。
秦续似乎松了口气，“你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让你的思想走偏。而且我的副驾驶，只属于你。就是为了让你坐得更舒服，我才换了A3。”
他边说边伸手想要摸我的头发。
我头往后一仰，假装生气，巧妙地躲开了他的手。
他愣住了，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我嫌弃地挥挥手，“你刚才抽烟了吧。”
陆青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
“青青，今儿个见的是哪个客户啊，怎么拖到这么晚才到家？”我问。
“就是个小客户。”陆青回答得含糊，“这不快到年底了嘛，还差几单，只能多跑跑腿了。”
“宁宁，你那边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陆青又问。
我已经达到了公司的业绩目标……但我怕陆青会泄气，就回答说，“差不多快搞定了，咱们一起努力吧。”
桌上散乱地堆着一堆文件，这是我工作时的习惯，喜欢把资料全摊开，弄得桌面乱糟糟的，等忙完了再一起收拾。
“你还这么拼，回来还加班啊。”陆青走过来，随手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还有些潜在客户没去拜访呢，我先整理一下，了解下情况。”我解释道。
“行吧，那你先忙，我去洗个澡。”陆青说着，转身进了浴室。
“对了，宁宁，我订了外卖，要是我还没洗完外卖就到了，你帮我拿下行不？”陆青在浴室里又喊了一句，我大声答应了。
自打疫情爆发以来，外卖和快递都不送上门了，得自己下去取，不过这也是为了支持防疫，人人有责嘛。
……
这几天，我的工作进展有点不顺。
要是说，之前我和潜在客户的合作成功率有65%，那现在，最多也就20%。
“是竞争对手搞的鬼？”V姐摸着下巴，帮我分析问题出在哪儿。
“不对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刚要去拜访，人家就说合同已经签了？”
“是啊，而且我问了一些客户，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客户都是敷衍我。”
V姐沉思了一会儿，“那我亲自出马看看。”
下班了，秦续提议要请我和陆青去大吃一顿，还神秘兮兮地说要宣布个喜讯。
“啥喜事啊？看你乐成这样。”
一踏进餐厅，我就瞧见秦续满脸的喜气洋洋。
“待会揭晓。”秦续一边招呼我和陆青落座，一边服务生就递上了菜单。
“行啊，秦续，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这顿饭，都能顶上我和宁宁半个月的工资了。”陆青调侃道。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陆续上桌，气氛也渐渐热烈起来。
“告诉你们，下个月公司要派我出国深造，为期半年。”
“哇塞！真的假的！太棒了！秦续，恭喜你啊，回来肯定能升职！”陆青激动得好像自己要出国一样。
公司有个潜规则，出国深造回来的人都会升职。秦续要出国的事我早从方锐那儿听说了，所以现在听来也没什么特别激动的。
“宁宁，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秦续突然转向我问道。
“高兴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秦续，恭喜你。”
……
秦续宣布了要出国深造的消息后，就说自己开始忙起来了。
而我心中的疑惑，也在慢慢积累。
“宁宁，你怎么来了？”
在技术部，秦续还在加班，城市已经灯火辉煌。
“来陪你啊。你最近忙得不见踪影，又要出国了，以后半年都见不到你。”我边说边坐到他旁边的工位上。
“对不起，宝贝，还得忙一会儿……”
“没事儿，我就在旁边刷手机，你忙你的。”
然后我就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啊——秦续，我手机没电了。”
“这儿有充电器。”
“秦续，把你手机给我玩会儿吧。手机充电时玩游戏太不方便了。”我低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但我还是用余光瞥见秦续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手机，回复了一些消息，才递给我。
我接过他的手机，继续玩游戏。
玩到一半，我自然而然地去了洗手间。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偷看别人的手机。
以前我太信任秦续了，即使他告诉了我密码，我也从没查过他的手机。
但是有些线索，总是有意无意地触动我的神经，如果我不看一下，恐怕心中的疑惑会越来越大，甚至我和秦续的这段关系也难以为继。
我点开微信，直接搜索陆青的名字——
秦续和陆青的聊天框里，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我又翻看了陆青的朋友圈，一条接一条，秦续和陆青之间，连个赞都没有。
不过我意外发现，陆青发了那么多朋友圈，我竟然一条都没瞧见过——
她好多动态都把我屏蔽了。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啥线索也没找到。
鬼使神差地，我退出前给陆青最新一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那是她五分钟前刚发的，一张穿着比基尼的自拍，身材尽显，配的文字是：海边度假，装备齐全！
陆青的消息马上就来了，「你不是在加班吗？」
「新买的比基尼，下周穿给哥哥看（害羞.jpg）」
感觉就像在大冬天被人泼了一盆带冰碴的水，我全身冷得发抖，痛得要命。
巨大的崩溃感袭来，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握住手机。
稳住，宁愿，稳住……
你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
十分钟，宁愿，我给你最多十分钟，把情绪都消化掉。
……
十分钟后，我站在秦续面前，把手机递给他。
我啥也没说，自尊心不允许我在这段失败的感情里多说一个字。
车子在绕城高速上飞驰，我只想快点回家。
一到家，我妈就看出我情绪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说没事。我不想让他们为这些破事操心，再说这些人，也不值得我爸妈知道。
「是那个秦续？」
没想到一直在旁边安静看书的我爸突然开口，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真以为，我宝贝女儿谈了这么久的恋爱，我这个当爸的会一无所知？」
「啊？」这下换我妈在一旁目瞪口呆了。
「秦续进修的事，你以为如果不是因为你，他能得到这个机会？」
我爸把书合上，叫我去沙发上坐。
然后我就知道了——
原来早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学院院长就把我恋爱的事告诉了我爸。
但我爸一直装不知道，怕影响我正常谈恋爱，所以他在保证我安全的前提下，表面上没有插手。
后来他看我挺认真的，所以秦续毕业的时候，才把他招进公司。
我爸也是白手起家的人，所以他愿意给同样毫无背景的秦续机会历练。
我爸说，如果没有他特意关照，不然秦续一个本科生怎么可能进鼎峰的技术部？怎么可能有机会一次次涨薪？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国外进修？
他说如果秦续能成长得让他满意，他可以考虑让秦续娶我。
「但自从给了他进修的机会后，他似乎就有些冷落我女儿了。怎么，他惹你不开心了？」
如果说，在我发现秦续和陆青的事时，我的心情是难受、委屈、愤怒。
那么现在，当我知道爸爸为我做的一切，爸爸倾注在秦续身上的精力时，我只想毁掉秦续！
「宝贝，所以是秦续惹你了？我现在就给他开了！」爸爸说着，马上掏出手机。
「爸爸，不用！」我及时阻止了爸爸，「秦续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我向爸爸投以坚定的眼神，我总该长大了。
现在开除？那岂不是便宜了他？
可以说秦续在鼎峰的工作经历，现在放到人才市场上也算是镀了一层金了，而这，都是我爸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
不给秦续剥层皮，怎么对得起爸爸的这份用心呢？
陆青为什么说下周穿比基尼给秦续看？因为那时候我要去邻近的B市谈合作。
这次V姐是和我一起的。
「对了，小宁，之前你说那事我查清楚了。」V姐欲言又止，「我记得你和一组的陆青，是住一起的？」
「V姐你怎么这么问，难道？」
然后V姐说，她用了一些手段，从其中一家客户那里知道抢我单子的人，正是我们公司的——蒋方海和陆青。
「嗤——也就他蒋方海，才有脸干这龌龊事，从新人手里抢单子，不要脸。」
不过，这事主要获利，我觉得还是他带的那个陆青。实话说，他抢过去的这些单子，在他这种资历来说，就蚊子肉，他犯不着这样啊。
所以是陆青。
突然间，很多事情在我心中一点点清晰起来。
客户被挖，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可偏偏就是她。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因为我实在不敢想，那个新生入学时主动挽起我手的陆青，那个陪我选不喜欢的体育选修课的陆青，那个和我形影不离、互相分享少女心事的陆青……
也是背地里和我男朋友有一腿的陆青，也是在我万分信任她时暗地抢我单子的陆青，也是——
或许和我亲密相处四年的陆青，也是我从未真正认识的陆青。
V姐看我沉默的样子，欲言又止。
「V姐……是还有什么吗？」
「后面我又去翻了陆青的入职资料，我突然想起，面试的时候她和你一组的？」
我点点头，说是。
「那你还记得面试时候有个测试题吗？让各小组成员客观评价团队合作中每个人的表现，并说出谁最适合留下来。」
我记得这道题，也记得我们那次小组合作。
我还记得陆青之后给我说，她给我救了场。但那个时候明显是她还没搞清楚现场状况。
因为在她「帮」我说完一番话后，其中一位面试官低声说了句，「画蛇添足」。
不过后面客观分析和评价环节，我还是选择了陆青留下。
原因无他，她比我更需要这次机会。
「陆青她……最后选择的是自己。」
即便我现在知道了陆青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听到这个答案，我还是心凉了一下。
其实她选自己我并不会生气。
然而让我感到心凉的是，我还记得那时面试结束，我和陆青一起走出公司，她亲昵地挽上我手臂，告诉我，「宁宁，我选的是你哦~」
如果陆青坦诚地告诉我她的想法，比如她想要抓住任何机会进入鼎峰，比如她希望获得我的帮助增长业绩，比如她喜欢上了秦续。
我都能接受。
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她的背叛和欺骗。
我咽不下这口气。
呵……那就，玩儿一下吧。
刚回到A市，太阳还高挂天空，我和V姐一合计，决定先回公司报到。
我屁股还没坐热，陆青不知从哪儿得到风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宁宁……”她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亲昵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眉头紧锁，身体不自觉地避开她的触碰。
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委屈，仿佛我再对她冷淡一点，她就要泪如雨下了。
“陆青，啥都别说了，咱俩还是别做朋友了。”我直截了当地说。
之前我考虑过很多应对方式，是装作不知情，等他们自己坦白，还是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但当我看到陆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那本事装傻，继续和他们相处，因为实在是太让人反胃了。
陆青的表情变化多端，有委屈、惊讶，还有意外……最后变成了得意。
“好的。”她说完，扭着腰肢离开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陆青穿着一件凸显身材的旗袍，旗袍的开叉几乎要到臀部了。
我皱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张扬了？
下班时，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
我分别给陆青和秦续发了消息，“房东心情不好，要收回房子，麻烦今晚搬一下家。”
至于我为什么给秦续发消息？因为秦续住的那套房子也是我的，当时也是亲戚介绍的，卖我面子，所以让我去签的合同。
秦续的反应很快，他都没打电话，直接跑到我这层来拦我了。
“宁宁，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这几天，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难道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
我都给气笑了，“秦续，人家都邀请你看比基尼了，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那……是个误会……那是陆青发错了。”
“哦？那副驾驶被调动的位置是谁坐的？还有座位下的一根小皮筋，估计你到现在都没看见吧？还有陆青在家时不时‘下楼散步’，你猜她找谁去了？还有的，要我说吗？”
秦续脸色一下就变了，或许是因为他没想到我知道的远比那条微信多。
诚然，我迟钝归迟钝，但是那天坐在副驾驶上，我开玩笑逗秦续，他那一串突如其来的肉麻话让我有些意外。
秦续有个小毛病，一心虚就会话多。
所以当我故意东摸西找，没想到真在副驾驶座位下摸到一根小皮筋，我内心警铃大作。
不过我当时依然假装无事发生。
那时我就打算找个机会看秦续手机。
一切也真的太顺利了，那么轻易地，他们的关系就暴露在我眼前。
或许也应该说是因为从前我过于信任秦续，所以他们才那么明目张胆地勾搭到一起，甚至微信都毫不设防。
秦续似乎也不打算装了，“宁宁，我马上就要出国了。”
“所以？”
“等我回来应该还会升职加薪。”
“然后呢？”
“我很快就可以在A市买房了。”
“？？”秦续已经说得我黑人问号脸了。
“你虽然户口是A市的，但家里房子毕竟在郊区。我不一样，我前途大好，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但是宁宁，我对陆青只是玩玩而已，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断了和她的关系，我们继续在一起。”
我TM！
“不是一个世界？？怎么的，不久之后你是要死了吗？别扯这些，今晚赶紧搬走吧！”
我简直要yue！我收拾包赶紧走人，一边给我家司机打电话，告诉他楼下等我。
然后晚上十点当我躺在床上美美敷面膜的时候，家里的房产管家告诉我，秦续不知道找什么方式联系上了他，并且告诉他这个“房东”，他愿意以高出市场价两千继续租下这个房子。
当然是不可能的。
看来他收入还是太高，于是我打电话给方锐，安排一下降降薪吧。
哦，对了，出国那事……我叫方锐赶紧给他取消了。
……
早上的时候，我没想到在公司大门口遇见了秦续和陆青，衣服还有点皱巴巴的。
这两人看到我，已经毫不避讳了，陆青手挽着秦续的胳膊，两人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我无视这俩人，径直朝前走。
“宁宁，宁宁！等等我~”身后，是同组的一位同事小韩在叫我。
因为工位挨着，平时还经常凑一起点咖啡什么的，所以和她也算有点交情。
我慢下步子，等她。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等着你。”
“嘻嘻~”小韩跟上我，突然暧昧地撞撞我胳膊，“宁宁，刚刚我可都看见了，快说，开保时捷送你来的那帅哥是谁？”
等等……我大脑突然宕机，是保时捷没错，但……我家司机……那帅哥？
我想，大概是小韩隔太远，给看岔了。
不过我也不想多搞出八卦，“害，最近我不是回家住了嘛，太远，邻居家哥哥就顺路送我。”
“开保时捷的帅气邻家哥哥！哇塞，小说我都脑补出一部了！”
我扶额，环顾了一圈周围在等电梯的同事，“stop！”
“嗤——”
我背后传来一身嗤笑，我回头看——
真是晦气，刚好是陆青和秦续。
陆青在笑着，秦续却看着我，一副恍然大悟夹杂有点愤怒的表情。
你愤怒个屁。
“亲爱的，你可是说好了哦，等你出国，你的A3归我~”陆青一脸甜蜜地对着秦续说着，明明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声音却几乎整个电梯间的人都能听见。
说起来，我刚入职的时候，秦续说怕影响不好，所以我和他在公司都很低调，知道的同事也只是知道我俩是校友，没想到现在这……倒是给了陆青便利。
“这坐别人的车呀，还是不如自己开车好~”
“唉，对了，这两天都还不能开车，脖子落枕了。我觉得公司旁边这家的五星级酒店也就那样，枕头还是没自己家的舒服，我今晚换一下。”
陆青一个劲儿在那自说自话。
我挑眉，敢情这两人昨晚没找到房子，住酒店去了。
等等，什么家里的枕头？
——陆青说的是拎包入住我房子，管家特意定制的全套家装，其中包括的据说四位数还是五位数一只的枕头？
难道昨晚搬家把我枕头都给薅走了？？？
小韩一脸莫名其妙地瞄了后面俩人一眼，对于陆青的迷惑发言，她给我一个无语的眼神。
我也无语啊……
不过有件事我很确定，等今天上班的时候，秦续就会收到取消他出国进修的通知，哦，还有降薪通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场失意，职场得意”，最近我合同暴多。
所以我天天忙着和客户见面签单敲定事情，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陆青和秦续那档子破事。
不过我听我组八卦一姐小韩传来的消息，据说有一次下班时间，陆青和秦续当众在公司楼下大厅吵起来了，小韩听到说什么信用卡、买不起房、上班要一个多小时什么的……
本来小韩还想一线拍摄给我组吃瓜的，结果秦续拽着陆青离开了，所以哦豁，小韩只能口述，场面全凭我们自己想象。
咦，那有什么难的？
“方锐，我想看周三下班公司大厅视频。”
“好的。”
五分钟过，方锐直接给我甩了个链接。
给力！
如果说陆青和秦续之前在我面前表现有多甜蜜，现在两人为了点房租物质什么的就吵得有多狼狈，看视频把我笑死了。
这时我又想起点什么，给方锐发消息，“对了，你让公司负责监控的主管联系下我，我有点想法要沟通。”
感谢爸爸~在我进公司的时候，他就说他离退休不久，然后给了我一部分权力，让我可以调动公司资源做事，除了比较大的项目还是要过他，平时公司内部事务让方锐配合我完成就是~
……
很快试用期结束，我的试用期以超额60%完成任务。
V姐在我的工作结语上打了优秀，她高兴极了，她说今年公司新人奖必有我一份！
陆青也留了下来，听说业务勉勉强强擦着及格线过了。
我挑眉，后面没了在我这里“偷”去的客户，她是在哪里得到的单子呢？真是令人好奇呢。
试用期一过，我的业绩太亮眼，销售部里我成了焦点。
我本不想这样，但组里的小韩，八卦女王，现在成了我的头号粉丝……这事儿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韩气鼓鼓地从茶水间回来，嘴里念叨着啥。
“你这是咋了？”小韩平时总是笑嘻嘻的，很少见她这么生气。
“宁宁，一组的陆青，那边阴阳怪气的，说你业绩好是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还说天天开保时捷送你上下班那男的，可能不只是邻居那么简单！那男的看起来也得有三十好几了，有没有家室都难说！”
呵，真有趣，我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不过我下班时，发现了更有趣的事。
快下班时，V姐找我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等我下楼，看到小张脸红得像苹果。
在司机里，小张不算老，才三十出头，听说是当兵十几年退伍的，靠谱，我爸也是看中这点才雇他的。
小张平时不吭声，一脸严肃，看着挺成熟稳重，其实他挺腼腆的。
不过像今天这么害羞的样子，还真不多见。
“你……这是咋了？”
“小姐，你们公司的员工都这么开放吗？”
“啊？”我有点懵。
“我在这等你，然后……然后有个女的……从公司出来。”小张耳朵都红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耐心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我们公司有个女的看见小张天天开豪车，以为他是个土豪，想勾搭他。
然后小张没反应，那女的以为他在玩欲擒故纵，直接坐到副驾驶，伸手摸他，小张躲，她看小张没生气，更来劲了……
结果我下来了，那女的就跑了。
公司里竟然有这种奇葩？这是谁啊。
然后我看了行车记录仪——
我震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是陆青。
我嫌弃地坐到后排，“明天换辆车吧，这车不要了。”
第二天午饭时，我又碰上陆青了。
公司旁边新开了家日料店，小韩非要拉我去尝尝。
我进店时，听到有人在议论我——
“青青啊，听说二组那个宁愿还是你大学同学啊，她大学时是不是就挺乱的？你看这才进公司多久，天天保时捷接送，和客户乱搞关系。”
“这，我也说不好。反正她大学时挺有钱的……”陆青话说得含糊，让人想入非非。
“啪——”一声拍桌声，小韩冲向进门那桌，“你们这些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呢？业务做得好就是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吗？整天这么爱嚼舌根，要不我大方点给你们一人买份猪舌回去嚼着吃吧，还吃什么饭呢！狗都嫌，呸！”
小韩像炮仗一样一顿输出，和陆青一起那女的看见我，可能是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很尴尬，她起身“上厕所”去了。
只有陆青坐在那里，她看着我，面不改色。
我让小韩先去点餐。
“陆青，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怎么对我这么大敌意？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陆青抬头盯着我，“哦？是吗，宁愿。那你一直以来，有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怎么没有？”我疑惑地看着她。
“呵……你还记得大一入学的时候吗？”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还记得是陆青主动跑来挽过我的手，说我是她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新生入学那天，我亲眼看着你爸爸领着你进了院长办公室，我还看见你们在办公室里有说有笑，你敢说你和院长没关系吗？”
我点点头，的确是有的，院长和我爸是多年好友，只是我觉得这些关系没必要拿出来说，所以从来没在学校提过。
“那就是了……你有这么好的关系，可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就差一点点领到国奖了。或许你在院长那里随便说句话就可以给我争取回来，可你只是拿些没用的话安慰我，让我明年再努力，我那么暗示你，我说要是有个人能帮我在院长那说说，学院那么多名额，说不定就成了。”
“你说大三那次？”我惊讶地看着陆青，我从来没想到，原来她早就知道我和院长关系匪浅，而且在国奖的事上，还动过这样的想法。
“还有，我和你关系这么好，可是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家里半点情况。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说嫌家远，宁愿拿钱出来租房子住，可是我们一分开，你就住回家里。怎么，难道就是怕我沾染了你的邻居哥哥？”
我惊叹于陆青这弯折崎岖的想象力……
“宁愿，我们是朋友，可是你什么都瞒着我，你有关系瞒着我、你的家境瞒着我，你——”
“陆青，我以为，交朋友是不看这些的。”我打断她的话，“所以一直以来，你和我做朋友，就是因为院长，或者还因为我是A市人？”
陆青没有正面回答我，“宁愿，从我大一踏进学校的时候开始，我就想在A市留下了。”
“陆青，我最后就问一句。”我认真地看着她，“大二选修体育的时候，你退掉选好的课程重新陪我选，里面有几分真心？”
其实以前，不是没有发现过陆青的一些小缺点，譬如只喜欢和成绩好还有家庭好的同学玩，譬如乐于为辅导员鞍前马后，譬如习惯了吃饭我买单。
可是我一想到大二的时候，在宿舍其他人都选好了理想的体育选修课，只有她毅然决然退掉室内安逸的乒乓球课，陪着我在夏季烈日下踢了一整学期足球，两个人都被晒成了黑猴子……
一想到这件事，陆青的那些小缺点，在我这里就自动屏蔽了。
“秦续喜欢踢球。”
——陆青的一句话，让我内心那点唯一的、微弱的希冀也随之破灭。
“好。”我心中有了答案，该做什么也清楚起来。
我越过陆青，打算去找小韩。
变故在这时发生了——
就在我擦身而过的时候，陆青突然自己倒向桌角，狠狠磕了一下。
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下一秒，我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宁愿，你在干什么？！”
“嘤嘤嘤，宁宁，我不是故意的。”陆青突然戏精上身，对着我硬挤两滴眼泪，“我只是说你是我大学舍友，可这次传言不是我传的啊！”
我？？？
秦续已经愤怒地来到我跟前，他一把将陆青护到身后，“你不就是生气陆青抢了我嘛，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我？？？？
秦续这副如此普通又自信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
大学我得瞎成什么样才看上他的啊？
“秦续，你就这么相信陆青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的。
“宁愿，不注重个人名节的是你，乱搞客户关系的是你，分手后很快就找了个开保时捷的有钱人也是你，难道我不信陆青，信你吗？”
秦续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若非我是本人，恐怕真因为他这笃定的面孔信了他的鬼呢。
“很好。XX配狗，那就祝你们天长地久吧~”
我懒得和这种人掰扯。
“对了，管好你女朋友，让她不要随便上别人家的保时捷发骚。”
……
晚上到家的时候，爸爸正在打电话对着对方一顿痛骂。
“这么大的事情，我到现在才知道！方锐你要是干不好事明天就给我滚蛋！”
我第一次看见如此生气的爸爸，这时他已经愤愤地摁掉电话。
“爸爸，怎么了？是公司的事情吗？”
没想到我爸看到我，一脸愧疚加心疼的表情。
“宝贝女儿，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
然后我爸说他知道公司里那些传言了。
老爸怒了，看他这样子，就是要收拾人了。
“爸爸，我隐瞒身份进公司的目的是什么？害，那还不是为了多点历练。
我为什么放任这些流言伤我？因为这些伤不到我分毫。
您一路走到现在，被人恶意中伤过吗？肯定有吧。
怕过吗？我老爸肯定不在怕的。所以，公司才能走到今天。
爸爸，那我也一样啊。
以后我可是要接你班的人~以后我将会站得更高，被更多人看见，同样也会被更多人关注、议论。
如果现在这点风浪，你女儿都禁不起，那以后有什么资格做鼎峰的掌舵人？”
我语气轻快地和老爸说着，打消他的担忧。
爸爸点点头，觉得我说的在理，他又给方锐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干预。
“那你打算怎么做？”
“就是玩儿呀~”我笑嘻嘻，不过看见爸爸严肃的表情，我也收了笑，“斯洛克，要一杆清台才好玩儿。”
隔天，销售部突然召开了紧急会议，蒋方海面无表情地踏进了会议室。
“出啥事了？”小韩向邻座的同事探询。
“不清楚。一大早，老大就被方秘叫去，回来后脸色就一直阴沉。”
我挑了挑眉，虽然父亲曾告诫不让方锐插手，但方锐无端端挨了骂，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吧。
而他，显然是在上层受了气，现在又来找下属出气。
不过，让我们都感到意外的是，蒋方海虽然训斥了几个表现不佳的同事，但最严厉、最狠的批评，竟然落在了陆青头上。
众所周知，陆青自打加入公司，就一直受到蒋方海这位部门领导的亲自指导，可以说是他身边的“宠儿”。
陆青被骂得当场泪如雨下，哭得那叫一个凄美……
散会后，她仍旧趴在会议桌上啜泣，只剩下她和蒋方海两人。
……
转眼间，十一月即将到来，人事部的年终总结表格也随之而来。
这也意味着，评奖评优的时节到了。
V姐兴奋地告诉我，我的业绩如此出色，这次销售部的最佳新人奖，非我莫属！
我浏览了评选规则，对这个奖项也颇感自信。
……
与此同时，秦续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我的八卦小灵通小韩说，“陆青的那个男朋友，似乎要变成前男友了。昨天我下班时，看到他们在公司楼下争执，好像是陆青嫌他穷，说他小气，没钱还装阔买奥迪，现在连房租都付不起了，还要还车贷。”
不会吧，一个奥迪A3到现在车贷还没还清？？
想起我上个月随手放弃的保时捷，啧，秦续说得对，我和他确实不是一路人。
这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上次方锐被我爸骂，他把气也撒在了秦续身上，好像又给秦续降了一次薪。
本来，秦续的学历和专业水平进技术部就已经很勉强了，之前因为看我的面子，公司给的薪水相当可观，而现在得罪了我，自然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了。
而技术部的领导，本来以前就对秦续这个“关系户”不太满意，现在看他连续被降薪两次，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自然也不会再惯着他，总之秦续在部门里备受排挤。
我上次问方锐，秦续这样都不考虑跳槽吗？
方锐冷笑一声，鼎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难道还能往更低的地方跳？
而说到陆青这边，秦续虽然越来越穷，但她的装备，已经从一两百的杂牌包升级到两三千的轻奢包，再升级到上万的LV、香奈儿了。
她和蒋方海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这一天，V姐怒气冲冲地走进办公室，把包往桌上一扔，撸起袖子，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现在是中午，大家都下去吃饭了，办公室里人烟稀少。
我看着怒气冲冲的V姐，赶紧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
“姐，这是怎么了？”
“蒋方海那个混蛋，经常抢我的业绩就算了，这次我们部门的最佳新人，你猜他推的谁上去？他直接把你排除在外，只推了一个陆青上去！这不明摆着把奖杯送给陆青吗！”
公司的年终评选，像我和陆青这样的组成员评奖都是由各小组负责人和部门经理商议，再综合意见一起报上去的，一般都会报一个共同推选，再有两到三个备选名额。
而蒋方海这次只报了一个上去，明显就是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不过也是，我入职以来的业绩都比陆青好，只要把我报上去了，那么陆青肯定得不到任何机会。
“姐，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人事部有个同事是我老乡，刚刚我俩一起吃饭，她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然我哪能知道这老混蛋搞这些玩意儿？！一天没事给我添堵，我当他放屁。现在欺负我不够，还欺负到我的人头上！真当我东北的好欺负？今天我就要上去和这老东西问清楚，他要真这样，呵，反正销售部已经被他弄得乌烟瘴气了，要不行我就跳槽，姐外面一大把企业抢着要！”
V姐应该对蒋方海积怨已久，说话跟点了串炮仗似的，要不是我拉着她，恐怕她现在已经抡圆拳头冲进蒋方海办公室了。
我说别急，现在去和蒋方海对峙，那这消息，说是哪里来的？
是从老乡那里知道的？或者即使不说，也很容易查到是人事部露的消息。而公司对此有明文规定，势必会给老乡带来一些麻烦。
V姐一向重义气，听到我这话，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冲动了。
“难道就任由蒋方海那老东西和那小东西嚣张？”
我笑笑，当然不。
我附在V姐身旁耳语几句。
今年过年很早，所以公司的年会也比往年更早。
公司决定将年会放在一月初举办。
按照惯例，各个部门都是要出节目的，而销售部的节目——蒋方海那肥头大耳的模样也是上不了台的，所以节目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多才多艺的V姐身上。
午休时间，V姐拍拍手，招呼我组的同事聚到一起，大声“密谋”。
密谋的内容就是——V姐说她从某个不可说渠道听到今年年会老板会带他的继承人亮相，并且还打听到继承人最喜欢的就是看话剧，所以我们部门的年会节目，V姐决定投其所好，准备排一部话剧。
“咱们组的，都要踊跃参与哈！争取在未来老板面前亮个相，人手不够我们再找其他组同事。”
V姐豪迈地说完这句话，留下小韩拿着小本本在现场登记报名参演的人。
下午的时候，我就看到陆青着急忙慌地来找V姐。
隐隐约约听到“报名”、“主角”之类的词语。
陆青和V姐说了半天，然后春风得意地离开。
……
今天下雨，小张在地下车库等我。
刚到地库的时候，恰逢管理监控的负责人给我发来一份附有诸多视频的报告，我打开查看。
这份内容里，除了公司各部门运作情况统览，还有我特意吩咐留意的三个人——内容也令我很满意。
不过我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一个惊天大瓜。
我刚打算点开视频看，地库里又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不可说渠道？”
“陈薇是在瞎掰吧，估计是没人愿意去表演。”
“你别信这个。”
“靠……说起来就气，上次人事部老王不给我透风？陆总打电话放人进来那事儿，结果我特么又是亲自带又是一天天捧着，好几个月才搞明白那小婊子根本就和陆总没关系！”
“害~不过也没亏，尝到味儿了，哈哈哈。”
在打电话的是蒋方海，他从另一个比较偏的电梯下来，丝毫没注意到这边有人。
我望着蒋方海远去的背影，原来如此啊。
在敲定了演出阵容之后，V姐在次日的工作结束后，立刻着手准备彩排事宜。
“哎呀……不是离年会还有挺长时间嘛？”不出所料，有参与演出的同事提出了疑问。
“那你可得想想，这次情况特殊，能掉以轻心吗？你临时抱佛脚弄出来的节目，能打动未来老板的心吗？”
说实话，这事儿本身就不太靠谱，全凭V姐那震慑人心的气场，以及她平日里树立起来的威严，让同事们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不过，排练并不会占用大家太多时间，因为考虑到这是年会上的话剧，所以在内容时长上做了不少删减。
而且，排练是多线并行的，每个角色顶多也就排练十分钟，除了——女主角。
这时，陆青正拿着刚拿到的剧本仔细研读，眉头越皱越紧——
“V姐，我看了看这个剧本，这个角色，似乎有点儿不地道啊？”
“你不打算演了？”V姐双手抱胸，气势汹汹地反问她。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点儿疑惑。”陆青急忙解释，虽然她有些疑惑，但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你知道英国这几年很火的话剧大师亨利斯吗？”V姐斜眼瞅着她。
“好像……听说过，但不太熟悉。”陆青犹豫着回答。
“亨利斯的话剧，基本上都是这种风格的。这是我特意找人找来的亨利斯风格的话剧。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有人喜欢看那种傻白甜？大家都喜欢腹黑的大女主。”
我听得目瞪口呆，V姐真是牛！一个两面三刀、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甚至出卖灵魂的角色，也能被她说成是腹黑大女主。
“算了，你要是没心思演，我马上换人。”V姐不耐烦地说着，目光在室内扫视，“宁愿，你来演主角！昨天就让你上，结果你在那怕什么怯场。怕什么怕，你这胆子必须给我练出来！”
V姐突然点了我的名，我一直在旁侧耳倾听，立刻进入状态，“V姐，那我试——”
“没有！V姐，我完全没问题！我要继续演的！”
陆青根本没给我说完的机会，立刻拉着V姐，说要认真排练。
排练结束后，我这个打杂的“场务”跟着V姐一起离开了。
“姐，亨利斯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妈妈可是个话剧迷，所以在她的影响下，我对这些有名的话剧大师都有所了解。
“那是我瞎编的。”
……
于是，在V姐的细心（折磨）指导下，陆青辛苦地排练了一个月的话剧，一些扇耳光、肢体冲突的场景，也从借位“不小心”变成了真打。
不过陆青不怕吃苦，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一定要在年会上惊艳到“继承人”。
一切都安排妥当，年会终于来临了。
我穿着妈妈给我定制的小礼服，撇着嘴，“妈妈，这也太高调了吧。”
我低头看着这一身blingbling的小碎钻礼服，已经预料到年会上会吸引不少目光。
“宝贝，你穿这个太漂亮了！就这身了！”
我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不过，当我看到爸爸下楼，一脸宠溺地赞许着我妈，想想还是算了吧。
爸爸还在后面慢慢收拾，老板嘛，一般出场都比较晚的。
而我为了不错过任何一点瓜，找个借口早早去会场了。
……
毫不意外的，我一到会场，果然就先被几个相熟的同事围观了。
小韩看着我这身打扮，两眼放光，“我的天，宁宁这一身简直绝美了！”
周围的同事无不是夸奖。
只有陆青路过我的时候，平时她可能还要阴阳怪气来一句，结果今天只是傲傲地看我一眼，就气势十足地去后台了。
哦对，毕竟是女主角嘛。
因为我不参与节目，所以我早早落座了，在座位上玩手机，不过老感觉有人在看我。
我左右环顾，然后撞上了隔着三四桌距离的秦续的目光。
在我看向他时，他的目光也丝毫不闪躲，眼神复杂极了，似乎有惊艳、忧郁、眷念、后悔……？
什么鬼？我赶紧别过头，无视他。
“宁愿，你现在没事啊。”身边突然传来蒋方海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发现他今天发蜡都打得多了些，脑门闪闪发光。
“宁愿，你把这个送到后台去。”蒋方海看我不做声，很自然地吩咐我跑腿递东西。
平时我在二组，和蒋方海的接触并不多，可是大概是因为陆青的原因，部门会议的时候，蒋方海老是喜欢给我挑刺儿。
更何况员工评优这件事，我就更是看他不惯了。
“不去，玩手机没空。”我不鸟他，继续玩我的消消乐。
“宁愿……你……你简直是！穿个闪的衣服，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蒋方海有点怒了。“别以为平时陈薇惯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这种态度，迟早要卷铺盖走人！”
“哦？纠正一下，我无法无天，还真不是V姐惯的。”
年会开始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牵着妈妈姗姗来迟。
很快就轮到我们销售部的节目，陆青在上面表现得十分起劲，我听见台下一片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我靠，这什么人呢这是！太贱了吧，出卖自己最亲的姐妹。”
“靠，抢男人就算了，姐妹的奖金也要偷。”
“别说了，我拳头已经硬了，想上去揍人！”
“不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演员和角色还特别贴合？”
“害，说什么呢，角色而已，不要上升到同事。”
……
公司的年终盛典与精彩节目交替上演。
恰巧的是，下一个要颁发的奖项正是“最佳新人奖”。
主持人在台上制造悬念，随后缓缓宣布：“销售部的最佳新人是——陆青！”
陆青身着演出服装再次登上舞台，台下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嘁”，随即会场内许多人因之前的节目而起哄。
从我这桌望去，正好能看到父亲的侧脸，我注意到母亲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父亲则轻抚她的背以示安慰，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接着他低声对旁边的方锐说了几句。
销售部的同事们下台后，蒋方海按照惯例带领部门成员去向老板那桌敬酒。
好戏，就此拉开序幕——
蒋方海对着我父亲大拍马屁，想要带领整个部门的人敬酒，然后我父亲让他侧身。
蒋方海：？
他还是往旁边侧了一步。
我父亲把我从人群后面拉出来，接过我手中的酒杯——
“小孩子喝什么酒，喝旺仔。”
随后众人目睹了优雅的总裁夫人从手提包中拿出一小罐……旺仔牛奶，递给了我。
蒋方海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却依旧坚强地夸赞我：“陆总，这是我们部门的小宁，虽然才加入公司几个月，但业绩表现非常出色——”
“哦？这么出色都没拿到最佳新人奖？”我父亲打断了蒋方海的话，“看来销售部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今年的销售业绩，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蒋方海现在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旁边的方锐还火上浇油，“嘿，那得奖的新人一定非常出色，得看看。”
说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刚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陆青。
台上的表演如火如荼，台下的戏码也同样精彩。
陆青还顶着那略显夸张的舞台妆。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信息量太大，她还没从寻找继承人的想法完全过渡到我和总裁夫妇似乎很熟这件事上来。
“小宁也很出色啊，我记得当时我们一起面试的时候，我还帮小宁稳了一下场，她就凭借出色的表现通过了。”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茶味。
人事部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我看到他似乎尴尬得想要在地上挖出三室一厅。
“这次新人奖我其实还挺好奇评选过程的，你把评选规则和参选人员的成绩都分别给我说一下。”
——这是我父亲在询问人事部经理。
于是……你见过年会现场质疑颁奖结果吗？你见过年会现场重新调整资料评选吗？
这一切都在今晚发生了。
然后我听到方锐大声问，为什么宁愿的业绩明显好于陆青却没得奖？
蒋方海还是说，因为我的综合表现低于陆青。
我懂，毕竟现在承认自己错了，那就是知道问题在哪里，那之前就是明显的故意为之。
蒋方海还打算努力解释几句，“陆总，其实我当时的确在两人之间考虑了很久，之所以说宁愿综合表现没有那么好，是因为前段时间公司里的一些不良言论……”
“是不良言论，还是你偏听偏信？”我父亲轻描淡写地问。
“陆总，您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蒋方海一咬牙，这话说得，像是我之前恶人先告状说了什么。
“是啊，老陆，毕竟是一个小娃娃的话，小蒋在你这里都干了多少年了？你能不知道？”和父亲同桌的一个人在中间打圆场。
“我女儿跟我二十几年了，我能不知道？”
这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我余光瞥见陆青趔趄了两步。
是啊，刚刚那一幕，大家都猜到我和我爸有点关系。
但一个姓陆，一个姓宁，再加上我爸一向把我信息隐藏得很好，公司里大家只知道我爸有个孩子，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所以即使看到我们这么亲密，也只是把我当我爸亲戚了。
这下，再没人说话。
我爸让人事部经理按照评选要求重新选定“最佳新人奖”人员，并且一会儿就上台纠正，重新颁奖。
陆青的脸色都已经不能用青紫来形容了，可能谁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吧——
站到舞台上接受了所有的掌声和荣誉，接着再被扯下来，狠狠打脸。
而这时，她也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以来，每天花上很多时间、一遍一遍在我和V姐面前过彩排的话剧，不过是我想看的一场笑话。
她眼神愤恨地盯着我，可除了盯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就这么点她就觉得委屈了吗？大学四年，我可都把她当真心朋友，却被耍得团团转啊。
况且话剧这事，要不是她起了一些心思，又至于掉进陷阱被我戏弄么？
后面还有一波接一波的人来敬酒，我爸让蒋方海带着部门的人离开，让我留在主桌作陪。
V姐悄悄给我一个瞪眼的表情，我微信回她，“改天请你喝酒。”
……
我以为今晚年会最大的新闻就是我了，不过我还是低估了秦续。
年会将近尾声的时候，会场的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一个限制级视频——
在昏暗无人的楼梯间里，一男一女上演着香艳刺激的一幕。
女的大家都认识了，就是刚刚在台上演话剧女主角的那位；而视频中的男人，与纤细的女人形成鲜明对比，肥囊囊的肚子在那里甩动，让人直叫恶心。
不过这个视频只播放了十秒，就立刻被工作人员切断电源关掉了。
很明显，这是一场意外。
我有些惊讶，但不意外——
那天我在地库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就叫人匿名发给了秦续。我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不过他还挺能忍，一直等到这个时间才把这视频公之于众。
这下满场哗然，更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拍下来发到微信群还有短视频平台上的。
这一晚，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好不热闹。
第二日八点整，全公司收到内部邮件——老板宣布自己要退休了，让自己女儿出任CEO顶上。
我抱着我的东西搬离销售部的时候，刚好碰到陆青抱着东西离职。
没有人逼她离开，可昨晚的事情……尤其是昨晚的视频，她已经没脸在公司，甚至在A市待下去了。
我路过她的时候，她先开了口——
“高高在上的富二代，你是不是看我，就像看个跳梁小丑啊？”
“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
“呵，可是一直以来，你不就是这样的吗？一边瞒着我，一边看我笑话，看我失去，看我堕落，从大学到工作，你一直如此！”
我摇摇头，"陆青，你方向错得离谱。"
陆青愤恨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迷茫。
“你为什么总是想着通过歪门邪道去获得一些东西呢？
其实最简单的一条路，就是埋头死命努力，那样既不用承受任何内心谴责，并且通过自己努力光明磊落挣得的每一分钱，都是无愧于心的。
而你，也不必丢失人格和尊严。”
陆青看着我，讽刺地说，“不懂人间疾苦的富二代，说话都是这么品行高洁啊。”
我不置可否，帮她回忆——
“大学的时候，是你的绩点没有达到要求，所以与国奖失之交臂。即便说院长是我爸的好友，但我大学里拿的每一次奖学金，也全是靠自己辛辛苦苦挑灯夜读挣来的。
工作的时候，我知道你刚进来那两个月，对业绩很焦虑，同样，我也很焦虑。V姐甚至给我定了比你更苛刻的业绩目标。
可我没有动用一点家里的资源，我每天打电话打到耳朵麻木出现幻听，夏天跑客户跑得黑了两个度，三小时五小时车程、三两万五万订单凑的时候，陆青你又在干什么呢？”
我盯着她，帮她解释，“你在办Ţŭ₂公室里吹空调，跟着蒋方海跑一些已经成熟的客户，聊聊天喝喝茶。陆青，你有焦虑，但从来都是口头上的。
陆青，我付出的努力，比你来说，只多不少。”
“是吧。你是胜利的一方，什么都由你说，道理都在你那儿，谁叫在起跑线上，我就输了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陆青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我弱我有理的模样。
“可是陆青，你也曾追上过我——在我们踏上同一所大学Ţůₑ的时候。可惜的是，你把大学当成了终点。”
陆青愕然，直到我进电梯，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她还伫立在原地。
我突然想起了很多——
年少时我也曾贪玩逃学过，但不得不承认，因为父辈奠定的基础，让我有很多试错的资本，所以即便走错了路，也有捷径回到正确的那条道路上去。
然而，当我和陆青同时踏入大学时，A市的一切，对她来说，是新奇而充满诱惑力的，对我，却不过是家常便饭。
考上大学，我的目标才刚刚开始，父亲要交过来的责任，让我必须埋头奋进。
而对陆青来说，坚持了十几年的目标一朝实现，方向也就此丧失。一个没有方向的人，太容易迷失在这诱惑十足的世界里。
或许她也说得对，我的确是高高在上了。
譬如对于她和秦续这类人所面对的诱惑，我如局外人般冷眼旁观，毫不动摇，其实这也不过是父辈赋予我的资本。
可是……这也是我的父辈，比他们的父辈吃了更多的苦，换来了我的这些机会和资本。
电梯在顶层停下，我也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也接过了更多的责任和重担。
蒋方海到顶楼的时候，脸上还有几道血迹干涸的指甲印。
他是来求情的，倒也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比起那些个风流韵事，他更怕的是此刻正坐在楼下喝茶的经侦人员。
是的，我的重点从不在陆青。
我之所以放任这些事情这么久，不过是想要在爸爸任命之前，点几把火，烧一烧公司的歪风邪气罢了。
而蒋方海，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人。
一个集团的小领导胆子有多大？大到做阴阳合同、吃回扣、潜规则下属……
趁着蒋方海这几个月的松懈，我不过是用了些小手段，就把他的阴暗事挖到明面上来了。
其中陆青也参与少许，不过这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了。
这一切，自有经侦定夺。
……
秦续也想要见我。
可惜他的权限不够，甚至来顶楼的机会都没有。
秦续给我打来电话，他说他后悔了，他说还爱我。
这廉价的感情啊……
秦续面临的问题，也并不小。
因为前段时间公司的降薪和打压，让他心生不满。
所以，只是稍作引导，当一家竞品公司试图从他这里破个口子窃取公司技术机密时，一笔不错的酬金就将他收买了。
后面，虽然秦续窃取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皮毛，但事实成立，目前技术部正在请示我是否要报警，以及公司损失怎么界定，还有赔偿问题。
我说，“该走什么程序就走吧，从严处理。公司很久没有大整顿了。”
哦对了，还有昨晚秦续当众播放淫秽视频以及泄露他人隐私，貌似还要面临一些刑罚追责。
……
再和V姐见面，已经是一周后了。
等我忙完手头的一堆事情，她刚好来我办公室。
“感谢宁总抬爱，给我升了官。”
一周前，蒋方海被经侦带走，之后我便宣布由陈薇新任销售部经理。
“那还得感谢你给我帮忙呢~”
“年会那事儿？害，小事情，客气啥。”V姐潇洒摆摆手。
我挑眉，“蒋方海进去，没你一份儿力？”
说起来，我查蒋方海，还得亏这几个月V姐有意无意递来的一些证据。
V姐也是明白人，知道我这是知道她在背后发的力了，她坦然承认帮我的一些忙，并且也承认在后面的相处中慢慢猜出了我的身份。
不过我们共事以来，她所做的都是利我利她利公司的事儿，所以知道我也不会在意。
“不管怎么说，这几个月，都感谢V姐你的照顾。今后，还希望你依然尽心为公司做事。”
一句话，拉开了我和她的距离。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有些关系，该如何平衡。
后来我和V姐又聊了一会儿，她说我上任虽不久，但底下没有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她说人家都说宁总年纪虽小，但有能力有手段，果然虎父无犬子；她说期待我把公司带向更好……
我说，会的。
23岁的宁愿，会站在父辈的肩膀上，走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全文完）